文／劉揚銘
試想以下兩種企業領導人。第一種充滿明星特質，危機發生時，你總能看他挺身而出，實行變革，挽救岌岌可危的事業，他面對群眾侃侃而談，通常是媒體最愛。另一種則只懂做事，他工作的目的是為了讓危機連發生的機會都沒有，可能非常沉默內斂，害羞不愛出風頭，不在乎有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貢獻。
兩種領導人的個人能力沒有高下之分，甚至前者還更優秀一些。但若比較他們帶領的團隊，則後者通常能維持更長久的成功。這就是吉姆‧柯林斯（Jim Collins）在《從A到A+》（Good to Great）中，提出「第五級領導人」的概念。
謙虛低調，但堅毅執著
《從A到A+》中，柯林斯挑選出15年來股價表現與大盤相當（從優秀），卻在某個轉折點後，能連續15年績效超過大盤3倍（到卓越）的企業，結果在上千家公司裡，只有11家能符合「從優秀到卓越」的標準，而這11家企業的領導人，都不是魅力四射的明星，反而都非常低調，擁有極為相似的特質──謙沖為懷、歸功於他人，同時具備無可動搖的專業堅持。
柯林斯以吉列（Gillette）前執行長柯曼‧馬可勒（Colman Mockler）為例說明，馬可勒溫文有禮、沉默寡言，不喜曝光。為抵抗惡意購併，他曾親自與高階主管──拜訪、打電話給上千位投資人爭取支持。1991年，吉列推出鋒速3（Mach 3）刮鬍刀後席捲市場，《富比士》（Forbes）雜誌決定以馬克勒為封面人物，邀請他為封面拍照──馬克勒將站在山頂上，以勝利的姿態高舉刮鬍刀，山坡上則散布著失敗的對手。害羞的馬克勒卻婉拒了這項邀請，讓雜誌社不得不以漫畫的方式表現。
鋒速3是馬克勒投入十餘年的研發計畫，在多年的努力終於獲得社會肯定之時，馬克勒卻等不到雜誌上市，在辦公室中因心臟病過世。
好市多台灣分公司（COSTCO President Taiwan）總經理張嗣漢，帶領全台6家店衝業績，其中有4家擠進全球560家分店業績的前20名。其中台北內湖店業績高居全球第二，從2000年起蟬聯台灣量販店的「店王」。擁有亮麗的經營成果，張嗣漢卻只低調地說：「業績好，其實功不在我，而是所有員工的努力。我只是授權與放手，讓員工覺得公司就像自己的事業，讓他們在職位上發光發亮。」
1995年奉派來台展店時，張嗣漢年僅32歲。當年在台灣，好市多「收取會員費」的策略曾被市場認為行不通，在量販業低價訴求的競爭壓力下，同業紛紛取消會員費制度，好市多業績也一度表現不佳，但張嗣漢卻始終沒有動搖。他認為將會員費用於支付薪資、租金、水電等費用，可壓低營運成本，提供消費者更優質的商品選擇，決心嚴守策略紀律，不追求短期成長。
堅持了5年，張嗣漢才終於證明了消費者願意接受會員費制度，而好市多的業績也從2000年起突飛猛進，在市場上大幅領先。
把事做到最好，把自己放在後頭
傑瑞‧薄樂斯（Jerry Porras）在《成功長青》中，提起成功者的一個特色，是「實在無法阻止實踐家不斷地說，他們的工作夥伴有多了不起。」他們自認為成功的關鍵，常常是「我很幸運，能和一群很棒的人一起工作」「我沒有什麼成功祕訣，運氣是很大的原因」這類自謙的話。
然而，謙虛的背後絕對不是軟弱，反而是最高的自我要求。柯林斯強調，第五級領導人「無可救藥的需要看到成果」，為了堅持正確的事，絕不動搖，必要時能做出最嚴格（但不無情）的決定。
想做的事，要做到最好。如此一來，「自己」的重要性就在「事」之後，只要能有所貢獻，可以嘗試任何方法，感染眾人一同實現，即使別人不知道幕後推手是自己也無妨。他們願意保持謙虛、歸功他人，是因為相信「團體勝」更甚於「個人勝」；在挫折困境中能發揮無比的毅力，是因為「想做到最好」；之所以努力不懈，是因為「無法想像還有其他的做事方式」。
順境看窗外，逆境照鏡子
然而，謙虛是種習慣嗎？能否學習呢？是的，可以。柯林斯在《從A到A+》中提出了「鏡窗心態」的原則：在順境中，謙虛的人會往窗外看，把功勞歸於自己以外的其他因素（如果找不到可以歸功的人或事，他們會說全都是運氣好）。而當遇到橫逆時，他們會照鏡子，反省自己該負的責任，絕不歸咎於運氣差。
另一種人則剛好相反。事與願違時，他們往窗外看，尋找代罪羔羊；一帆風順時，他們就攬鏡自照，沾沾自喜於自己的功勞。
李‧艾科卡（Lee Iacocca）挽救克萊斯勒汽車（Chrysler）是美國企業史上最有名的反敗為勝故事。然而艾科卡一舉成名之後，開始把注意力轉向塑造自己的明星光環，不但到處推銷自己的自傳，上遍新聞媒體，甚至企圖競選總統。
他在克萊斯勒任期的後半段，公司已逐漸沒落，艾科卡卻緊抓權力不放，屢次延後退休，員工拿他姓氏的各個字母造句，說他是「我永遠是克萊斯勒董事長‧艾科卡」（I Am Chairman Of Chrysler Corporation Always‧IACOCCA）。等到他退休之後，克萊斯勒已積重難返。艾科卡的確是偉大的經營者，但他卻沒有留下偉大的團隊。
只要能夠自省、有意識的自我開發、有意義的人生經驗，或其他任何因素，任何人都可以發揮潛力，成為第五級領導人──只要你也相信「團體勝」重於「個人勝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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